沈姝棠垂眸，神色温柔看着跪在坟前的三个小豆丁，她面上不显，心头却有些紧张。

那位楼将军怎么一直盯着她？莫不是发现了什么？

但是不可能啊，她今日的所作所为，完全没有任何问题，怎么会惹得楼砚注意？

听闻那楼砚乃是能止小儿夜啼，恶鬼罗刹般的人物，若是被他给盯上了……只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。

沈姝棠微微抿唇，思索着自己今日有没有哪里露出了破绽。

然而她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，便只能先压下心中的疑虑，按兵不动。

时间一点点过去，日头渐渐偏西。

老夫人神色不安地看着百姓们对着陆从瑞哭嚎祭拜。

姚楚楚也紧张兮兮地盯着当下的情况，“好了，快好了，姑母，万万不能再耽搁下去了！”

当最后一个人祭拜完后，老夫人赶紧出生说道：“瑞儿是个有福气的，能有这么多人送他最后一程。想必大家也都累了，瑞安侯府里已经备下了薄宴，还请诸位赏个脸。”

按照习俗，出殡之日，主家是得办一场丧宴才行。

原本老夫人是想省钱，更不想招惹太多人的注意，所以才要一切从简，可如今事已至此，也没办法再从简了。

姚楚楚也道：“嫂嫂，你也劳心费力了这么多天，如今表哥入土为安，你也该休息休息了。”

“是啊是啊，沈夫人面容憔悴，一看就是辛苦了许久……”

百姓们本就是自发前来送行的，没想到既有沈姝棠大方给赏钱，又有老夫人亲自开口请他们去吃丧宴，所以百姓们个个都是喜笑颜开的模样。

“多谢表妹关心。”沈姝棠红着眼眶说道，“也多谢诸位能送夫君一程。只是……”

她垂眸落泪，道：“只是我还想陪陪夫君，不如就辛苦表妹带着大家伙儿先回侯府吃席去吧。”

“这……这怎么好……”姚楚楚恨恨咬牙，“嫂嫂，我们这也是关心你啊……”

“不必多说，我与夫君情深似海，若不是现在有几个孩子牵绊，我真是恨不能就这么随夫君去了！”沈姝棠字字句句都是情深。

“你这……”老夫人一时气急，差点就要破口大骂。

然而姚楚楚却拉了她一下，低声说道：“姑母，不如先趁机把那些百姓弄走，等他们走了，区区一个沈姝棠，直接打晕了就是。”

“也好！”老夫人盯着沈姝棠的目光仿佛要变成刀子，“碍事的玩意儿！”

最终，由老夫人做主，命侯府的下人们带着陆兴成几人和百姓们先一步回府。

至于她和姚楚楚，则也借口陪伴沈姝棠而留了下来，但是两人却想将荷月给打发走。

沈姝棠拍了拍荷月的手，说道：“你先回去重新安排几个人照顾兴成他们，我有母亲和表妹在身边，不会有什么事。”

于是荷月只得点了点头，跟着大部队离开了。

很快，山野寂静。

沈姝棠立在陆从瑞的坟前，老夫人和姚楚楚则交头接耳地不知在嘀咕些什么。

她不经意间抬头，望见此时残阳似血，仿佛天地间的一切，都在庆祝陆从瑞终于死了。

“嫂嫂，天色已晚，你还不想回去吗？”姚楚楚不知何时凑了过来，一双眼睛里蕴藏着阴鸷的算计。

她想着，若是沈姝棠实在不识好歹，那就直接打晕，免得碍事。

然而沈姝棠却微微一笑，说道：“是该回去了，我送了夫君最后一程，想必他也给死而瞑目了。”

说着，她就要走，可是走了两步之后又回过头来问姚楚楚道：“表妹不一起回去吗？”

“我……”姚楚楚没想到方才还不肯走的沈姝棠怎么突然就要离开了，她噎了一下，才说，“姑母身子孱弱，我陪着姑母一块儿走。”

“哦。”沈姝棠微微一笑，“倒是我疏忽了母亲，那我也赔母亲一起吧。”

“不用不用。”老夫人忙说道，“还有几个丫鬟婆子陪着我，无妨。你先回去也好，要不要我派个丫鬟跟着你？”

虽然嘴上这么说着，但是老夫人一点要指派人的意思都没有。

沈姝棠收回目光，正好，她也不想被老夫人的丫鬟监视。“多谢母亲了，下山也没有几步路，山下还有府里的马车等着呢，那我便先走一步了。”

“去吧去吧。”老夫人半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，眼巴巴地看着沈姝棠的身影渐行渐远。

直到再也看不到沈姝棠的身影了，老夫人才狠狠地“呸”了一下，骂道：“好一个沈氏，要不是知道她还被蒙在鼓里，我还以为她发现了什么呢！若是因此而害死了我的瑞儿，我定然要让她偿命！”

听到这话，姚楚楚似是想到了什么，但是很快她就没空多想了。

“来了！人来了！”冯嬷嬷小跑着过来，气喘吁吁地说道，“还好老夫人和表小姐安排得谨慎，早就找了撅坟的人，要不然……不堪设想啊！”

老夫人也终于松了一口气，看着那些个赶来的五大三粗的汉子，吩咐道：“动作快些，一定要赶紧把人挖出来！”

“是！”那些人全都一声不吭地开始挖坟掘尸。

姚楚楚则是说道：“你们的主子应该早就给你们打过招呼了，今天的事情不准透露出去半个字，如若不然……”

“大家都得死！”姚楚楚威胁着说道。

而那些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，只一个劲地好过。

埋坟容易挖坟难，几个人挥汗如雨，终于在天边最后一缕亮光消失的时候砸到了棺材。

几个人又合几将棺材打开，老夫人一看到棺材里的陆从瑞就扑倒在了坟前，“我的儿啊！”

“姑母！”姚楚楚道，“你们快把表哥抬上来给他喂解药！”

于是又是一阵忙活，冯嬷嬷等人也点起了火把。

好不容易把陆从瑞给抬到了坟前，看着火光之下，面色青黑的陆从瑞，老夫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。

“我的儿啊！”她摸了摸陆从瑞的安逸，却只摸到一手的冰冷，“怎么会这么冷！”

“姑母你在说什么胡话？那药本来就是瞒天过海的东西，自然会让表哥的身体冰冷如死人。”姚楚楚慌忙拿出解药来，直接喂到了陆从瑞的嘴里。

“水，快拿些水来！”姚楚楚又叫道。

给陆从瑞灌了水后，一行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陆从瑞的反应。

然而时间逐渐过去，陆从瑞却没有醒来，就连他的身体，也是冷冰冰的。

老夫人突然之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，她哀嚎了起来。

“我的瑞儿啊！”老夫人哭天抢地，抓着陆从瑞的衣裳使劲摇晃，“瑞儿，你快醒醒啊！”

姚楚楚也慌了神，“这……这怎么可能？是不是解药吃得不够多？”

她正想再给陆从瑞喂药，可老夫人却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。

“你不是说这药绝对没有问题吗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