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着一道爽朗的声音响起，围观的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路。

来者风度翩翩，俊朗的脸上噙着温和的笑容，他一身青色华袍，端得是温润如玉的模样。

此人正是当今五皇子顾玄凌，而在他身旁还有一人。

那人身着一身玄色劲装，眉目凛冽眼神如鹰隼一般锐利，他两眼一扫便将在场的情况收入眼底。

“见过五殿下，楼将军。”众人连忙行礼。

老夫人也起身相迎，她将脸上的怒气硬生生压了下去，“瑞儿是个有福气的，竟能让五殿下和楼将军亲自前来，老身有礼了。”

“瑞安侯为国捐躯，实乃人中豪杰，老夫人不必多礼。”顾玄凌一边说着，一边让人取来三支香，亲自送了陆从瑞最后一程。

沈姝棠也盈盈一拜，上辈子她在这一天伤心难过，老夫人忽悠着她收下陆兴宝之后，就借口让她回院子歇息去了。

因此，沈姝棠在前世只知道顾玄凌和楼砚来过，却并未见着这两人。

而且……

沈姝棠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打量着楼砚，据她所知，这一次的战役正是由这位青年将军领兵，大败敌方。

然而在几个月之后，敌军会突然卷土重来，楼砚也会再次出征，但是很可惜，他会死在那场战役中。

在危急存亡的关头，是端王临危受命冒险出征，之后，端王大获全胜，从此一飞冲天，在朝堂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。

甚至就连当今几位皇子都比不上端王的名声。

想到这些，沈姝棠敛去了眸中沉思，朝堂诡谲，并不是她一介女流能够掺和的，而今她最大的目的就是趁机让陆从瑞假死变真死！

顾玄凌正长袖善舞，和老夫人互相打着哈哈，楼砚目光如炬，视线却总是若有若无地瞥向那口棺材。

“瑞安侯何时下葬？”楼砚的声音低沉，就如他的为人一般带着不可置喙的力量。

老夫人随口道：“明日就入祖坟。”

“这么快？”楼砚眉头一挑。

老夫人忙说：“瑞儿死得突然，他的尸身回京也花了不少时间，如今若是再耽搁下去，只怕他在地下不安宁啊。”

这话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，也幸亏现在天气冷，不然恐怕陆从瑞的尸体早就臭了。

顾玄凌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，他又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客套话，将老夫人给抬得高高的。

老夫人如有荣焉，一个劲地说她的好儿子如何如何英勇神武，为国捐躯。

沈姝棠够了勾唇角，抬手叫来自己的贴身丫鬟，拉着她的手细细吩咐道：“荷月，夫君明儿就要下葬，你现在赶紧带着几位少爷去后堂瞧瞧身量尺寸，尽快去买几套丧服回来，明儿也好让他们送夫君最后一程。”

荷月的表情愣了愣，而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，她点点头说道：“夫人放心，奴婢明白的。”

陆兴成和陆兴颜连忙对着沈姝棠谢了又谢，忙不迭走到了荷月身边。

陆兴宝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，他狠狠地瞪了沈姝棠一眼，刚要跟上去，却被沈姝棠按住了肩膀。

“站住，我是你的母亲，你对我便是这种态度吗？”沈姝棠突然发难。

陆兴宝抿了抿唇，脸上满是不服，“我又没求着你给我做衣服。”

老夫人吓了一跳，顾玄凌还在，这小祖宗不知道给顾玄凌留个好印象也就罢了，怎么能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？

“好，那你就继续在这里跪着，我倒是不知，怎么好心收养了你，竟收养成了仇人一般。”沈姝棠冷着脸说。

“这……阿宝不过是个孩子，你怎么……”老夫人一开口又是偏心。

沈姝棠泪眼婆娑道：“母亲方才还说让我管教孩子，如今……这叫我如何管？倒不如按方才说的，将这孩子由母亲教导吧。”

一听沈姝棠这么说，老夫人顿时哑口无言，“那……那还是算了吧，小孩子是得多管管。”

就这样，陆兴宝又被摁着跪了回去，他气得直皱眉，想骂又不敢骂。

姚楚楚疼在心里，却也不敢说什么，以免惹火烧身。

沈姝棠没把他们的表情放在心上，据她所知，陆从瑞的假死药只有三天时间。

昨天一天，今天一天，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。

她得找机会尽快弄死陆从瑞，或者把明天拖延过去，不给老夫人和姚楚楚救人的机会。

所以她现在得守在这里，免得让老夫人和姚楚楚寻到救人的时机。

她方才借着拉荷月的时候，在荷月手心里写下了几个字，她相信荷月会明白的。

就在沈姝棠思量之时，她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探究的目光，状若无意地看了过去，正好撞进了那位早死的将军沉沉的双眸之中。

沈姝棠心头一惊，莫不是楼砚方才瞧见了她的小动作？

她现在需小心谨慎，还是不要再节外生枝了。

于是沈姝棠借着抹眼泪的动作别过了头，她沉默着在火盆里烧着纸，心里想的却是要怎么不动声色地弄死陆从瑞。

白日里人多，定然是不行的，晚上她要在这里守夜，那就……

不能让陆从瑞活过今晚！

奇怪的是，顾玄凌和老夫人已经闲扯了许久了，但是他却一点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。

楼砚沉默寡言，抱着双臂在一旁充当背景板，但是他的那双眼睛却忙碌得很，看得人胆战心惊。

沈姝棠不知道这两人究竟是来吊唁的还是另有所图，但来者是客，老夫人也不敢撵人。

吊唁的人来来往往，其中不乏有官宦贵胄，但他们也没多停留，说了些客套话便离开了。

“端王到！”忽得一声高喊，惊得众人回头。

沈姝棠也抬起头，却无意间瞧见了楼砚嘴角一抹冰冷的讥笑。

真是天大的热闹啊……

沈姝棠心里想着，闲散的皇子，短命的将军，狼子野心的王爷就这么聚齐了。

灵堂里白缦随风飘荡，在场的人又有多少是心怀鬼胎之人呢？

端王年过四十，一张脸不怒自威，如今却是和煦笑着的模样。他看着一身正气，在朝堂也颇有几分威信。

“没想到皇叔竟也来了。”顾玄凌对着端王拱了拱手，“看来这瑞安侯面子不小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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