婚礼结束,前堂宾客仍旧觉得饶有意思。
众人两两对视,兴味都写在眼中。
上京置办喜事的人家无数,他们还从未见过一个新嫁娘敢强按夫君拜堂的先例。
不知是该说周家嫡女强势,还是该说陆家世子荒唐。
总之,这场婚礼,怕是要被议论好一段时间了。
而陆家众人亦是脸色各异。
陆家世子竟被周家嫡女强按拜堂。
夫威何在?
这事传出去,怕是世人都要说永平候府被周将军府压了一头。
简直是荒唐!
拜完堂,陆承舟牵着周清蓉出了前院,方一离开众人的视线,他便重重将手中的喜绸甩在了地上。
跟在周清蓉身后的婢女彩云、彩霞吓了一跳。
陆承舟回头,冷冷看着周清蓉,“你知娶你非我所愿,与你拜堂不过是为了两家脸面,你虽进了陆家大门,却永远都不会是我陆承舟的妻子,你若是能安守本份,我也会以礼相待,可你若是敢肖想不该属于你的东西,那就别怪我不客气!”
能与她拜堂,已是他最大的极限。
若想让他行丈夫之责,那是不可能的!
说罢,陆承舟头也不回的走了。
彩云和彩霞气的浑身发抖。
“小姐,他怎可如此对你?”
彩云想追上去和陆承舟理论,却被周清蓉拉了回来。
她知道,这已经是极好的结果了。
“彩霞,你去打听打听世子的那位相好是何人?”
方才在喜堂,她也听到了宾客在谈论陆承舟有相好的事,她原先并不知道此事,但联想这前前后后,瞬间明白陆承舟为何会拒婚。
他在为另一个女人守住底线。
“是!”
回到新房,周清蓉又等了一会,确定陆承舟今晚是不会过来了,便让彩云替她卸妆。
彩云一边替周清蓉御下满头的珠翠,一边抱怨,“小姐,世子太过份了,哪有新婚之夜,新郎撂下新娘不闻不问的道理?”
过了今夜,这府里还不知道有多少贱蹄子会在背后编排她家小姐。
周清蓉道,“无碍。”
彩云替周清蓉委屈,“这桩婚事,本不该是小姐的,若不是下人将两家的庚贴送错,今儿个嫁进来的便该是二小姐!而大小姐您,此时应该在沈府!”
初听说府中下人送错庚贴,彩云还替周清蓉高兴过。
毕竟永平候府的门第比那沈家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。
可如今瞧着这情形,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。
小姐嫁进来第一天,便受陆家世子如此苛待,这往后的日子,可怎么过?
“这种话,往后不要再说了,若是让陆家人听到,还以为我生了什么脏乱心思。”
彩云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,连连给自己掌嘴,“奴婢知道了。”
见彩云因为她的事,气红了眼,周清蓉也缓和了语气,“既然选择嫁进来,往后不管如何,都要好好过,做好自己的本份,总不会有错。”
“是!”
顿了顿,彩云忍不住道,“小姐,今天这事,不知陆家几位长辈会作何感想……”
周清蓉将陆承舟揪出来拜堂的时候,她们几个丫环心里很是痛快。
觉得她家小姐的脸面找回来了。
可眼下,静静思索,又觉得很是担忧。
周清蓉的脸色也淡了下去,得知陆承舟不愿与她拜堂之时,她只觉得羞愤难忍,一气之下,才会做出不合礼数之事。
如今细细想来,似也有些头疼。
强行押着陆承舟拜堂,虽说在世人面前维持了两家的体面,可细细一想,这又何尝不是在打陆家几位长辈的脸?
陆承舟是永平候府唯一的嫡孙,自打出生起,便承了世子之位,可谓是整个陆家捧在心尖尖上的宝贝。
今日陆承舟耍脾气不肯拜堂,陆家无一人训斥,还为他的荒唐行为找了受伤的借口。
原本自己顺势而下,陆家长辈还会夸自己一句乖巧听话。
而如今……
“睡吧,我累了!”
糟心的一天,原以为这晚定是无眠夜,却不曾想,周清蓉一躺下竟睡着了,并且一觉睡到了大天亮。
竟是难得的一个安稳觉。
次日一早,陆老夫人的添福院便热闹了起来。
新媳妇进门,要来给长辈敬茶。
陆家各房各院的夫人、小姐都上赶着往添福院挤,就想看看周清蓉今日会是个什么下场。
论家世,周家与如今鼎盛之期的永平候府,怎可相比?
周清蓉嫁入永平候府已是高嫁。
按理说,该去烧高香了。
能成功嫁进来,也该伏低做小,处处看人脸色。
可她倒好,成婚当日便下了夫君的脸。
各自请安后。
陆夫人兴致缺缺的坐在陆老夫人身旁,半天没说一句话。
瞧着她双眼下的乌青,便知她昨夜一定没睡好。
倒是陆老夫人,自打众人进门,便没什么表情,也不知心里是高兴还是生气。
大房夫人张氏与二房夫人吴氏,两人坐下后,便一直在交换眼色。
陆家有三位老爷,大老爷和二老爷皆是庶出,只有三老爷,也就是永平候,是陆老夫人所出的嫡子。
而永平候名下也有几位庶子,膝下嫡子亦只有陆承舟一人。
等了一会,仍不见周清蓉来,大夫人忍不住开口,“昨儿个就知这周家女脾气不小,却不曾想,架子也大,这都什么时辰了,还不见人影,让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眼巴巴等她,这也太不知礼数了。”
二夫人立马接口,“听说承舟昨夜离府了,照我说,这新媳妇就不该拘着他拜堂,有什么话私底下好好说便是,何必要弄得承舟没了面子,也不能怪承舟连夜出府,不给她脸面了。”
大房、二房一直没什么出头的机会。
因着庶出,大夫人的儿子娶的是户部尚书家的庶女。
二夫人的儿子娶的则是文昌伯府旁支的嫡女,虽占个嫡字,父母却都是不争气的,相比大夫人的那位庶女还不如。
为这事,两人心里没少埋怨。
眼下,三房出了这档子事,她们自然要好好乐一乐。
指不定三房出了内乱,他们便可坐收渔滃之利。
若陆承舟真成了混帐,被陆家厌弃,那她们的儿子,便有机会争一争这世子之位了。
想到这里,两房的人心中皆暗自高兴。
陆老夫人看着这些明里暗里打着小算盘的人,心中鄙夷,面上却不显。
大夫人、二夫人见陆老夫人不接话,一时也猜不透陆老夫人作何感想,便又转头与陆夫人聊了起来。
“三弟妹,你这儿媳妇是武将世家出身,怕是不好管教……”
陆夫人原本就心里有气,如今听到这话,瞬间气上加气,当即拍桌子,“武将出身又如何?嫁作人妇,一样要守夫家规矩,其他媳妇该如何,她便也如何,若是不服管教,该罚就罚。”
二夫人抿唇笑。
她就知道陆夫人这等脾性,定然上套。
“三弟妹,承舟赌气出府,你那儿媳妇该不会连茶都不敬了吧?”
陆夫人脸色更差,正要差人去请周清蓉过来,好好训斥,便听下人说,周清蓉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