卫静姝一股脑将鱼肚子里的东西掏出来，却不知作何处理，沉静看向蹲在一旁的卫钰。

也不知怎地，卫钰看出了她的迷茫，忙去厨房找来一个豁口的小碗：“二姐，我把这个拿去给二狗蛋家的狗吃，改天他能教我识字。”

卫钰原是在村中私塾进学的，一个月十五文的束脩，但大哥走后，周氏嫌贵，就停了他的学业。

卫静姝点点头，提着处理好的鱼到厨房。

李柔已经烧开了水，见到鱼，舀出半锅水，把鱼放进去小煮片刻，捞出放好，又放进去几皮菜叶，煮了一锅汤。

外间，乐儿忽然哭起来，李柔手忙脚乱擦干净手，交代卫静姝一声，忙跑了出去哄孩子。

不一会儿，卫钰进来，望着一锅菜叶子汤叹了一口气。

“二姐，等我长大了，一定带你们吃香的喝辣的，这种东西，狗都不吃。”

狗吃不吃卫静姝不知道，但是她是吃的！

但她并未打击卫钰，而是认真地点点头。

卫钰不过七岁，烧菜已经轻车熟路，就是个子矮了些，时常需要卫静姝。

李柔刚生产完，正是需要补身子的时候，卫钰心一横，九个野鸡蛋当即煮了三个，剩下六个好生藏在厨房的匣子内。

已经过了一遍水的鱼，他奢侈地将换来的一点油水全部拿来煮了鱼汤，该放的辅料一样没落下。

不一会儿，厨房中传来浓郁的香味，卫静姝腹中的馋虫被勾起，眼巴巴看着卫钰。

两汤一菜，两人一次就拿了出去。

这不过一间单的屋子，只有一张榻两条凳子，以及一张缺了半条腿的桌子。

两条凳子被李柔拿去单独支了一个小榻，晚上带着乐儿睡。

缺了一条腿的桌子下垫了一块石头，但高度略有欠缺，以至于汤一放上去就洒了大半。

李柔刚喂好乐儿过来，心疼得不行，一看汤底，便猜到了卫钰将辅料用完了。

她张了张嘴，却没说出指责的话，只是轻叹一声：“先吃饭吧。”

“嫂子，我跟妹妹明天再去摸鸟蛋，把摸来的鸟蛋拿去换辅料，这样就可以熬鱼汤给你喝了。”

说话间，卫钰将三个鸡蛋分别放在三人面前，自己则是捧着自己的小破碗，夹了菜汤里漂浮的菜叶子埋头干嚼。

“你吃，嫂子不喜欢吃鸡蛋。”

李柔把鸡蛋往卫钰面前退，卫钰摇摇头：“嫂子，你不喜欢吃，但是乐儿要吃的，我不吃，我就喜欢菜汤。”

见状，卫霜也将自己碗里的鸡蛋放到李柔的碗中，任凭李柔如何劝导也不听。

李柔的心压了一块儿，险些哭出声来。

三人你推我往之间，卫静姝已经学着李柔之前的样子剥出浑圆的鸡蛋，稍微用力，鸡蛋一分为二。

不舍地看了眼，这才往卫钰与卫霜的碗里放去，顿了顿，又将卫钰碗中的拿出来，掰了一小块儿扔进口中，这才心满意足盯上了桌上的菜汤。

鱼没有腌过，以至于菜汤里也有一股子浅淡的鱼腥味。

卫钰、卫霜对视一眼，不约而同将碗里的鸡蛋放回卫静姝碗中，却见卫静姝忽然起身，头也不回往外去了。

三人焦急追出去，却连身影都没看到。

再回来时，手里多了几个饼子。

“阿姝，你去哪了？”李柔担心地望着卫静姝，卫钰、卫霜也眼巴巴看过来。

卫静姝一人塞了一个饼，指了指不远处的茅草屋，认真道：“去邻居婶子家换饼子。”

说着，又将角落里挂着的鱼提出来，认真道：“邻居婶子说，没有盐腌鱼，鱼坏的快，可以跟村里的叔叔婶婶换吃的。”

卫静姝眼中的光经久不灭，喜悦地盘算着：“一条跟王婶子换丝瓜，弄丝瓜汤给嫂子，下奶，喂孩子，剩下的给小钰小霜去铁柱哥家换两双鞋。”

卫钰卫霜缩了缩自己的脚，两人穿的鞋子都破了洞，露出两个脚丫子。

卫静姝也是刚刚观察桌腿时发现的，想到去换辅料时，邻居婶子说的，有事去找她，喝了两口汤后迫不及待提着两条鱼去问了，除了想知道的，还换来几个饼子。

味道不错，就是有些噎，配上汤刚刚好。

视线一转，对上紧闭的正院大门。

周氏一家三口去县里了，却也防贼似的防着四人，能上锁的都锁住了。

但门前还放着两张条凳，卫静姝将啃了一半的饼子塞到李柔手中，阔步走过去，一手一张条凳夹在腋下，走回来又向李柔讨回饼子，默默往嘴里塞。

三人呆滞了一会儿，赶紧追上卫静姝，苦口婆心劝道：“阿姝，别碰他们的东西，听话，放回去。”

“二姐，你别冲动，放回去，我跟妹妹会想办法弄两张凳子回来的。”

卫静姝将口中的饼子咽下，这才看了三人一眼，不明所以道：“这不是我们家的吗？”

原主的记忆混乱不堪，但是这点却是很清晰的。

李柔跟卫钰一噎，唯有卫霜傻笑着：“是我们家的，这是大哥带着大嫂亲自去县里挑的。”

卫静姝冲着卫霜一笑，不吝道：“明天给你打鱼吃。”

邻居婶子说了，鱼要吃新鲜的，得现打。

婶子还说了，打到鱼去她家，她给煮。

想到这里，又看向李柔，一本正经道：“嫂子，邻居婶子说，你不舍得放辅料，这不行，得好好养身子，这样乐儿才能吃好。”

说话间，已经回到住处，狭小的屋子格外逼囧，又放了两张条凳，更显狭小，她若有所思看向主屋的方向。

李柔跟卫钰生怕卫静姝再过去拿点什么，急忙将门关上。

卫静姝遗憾地收回视线。

那里好像有很多好东西。

卫霜小心翼翼挪到卫静姝身旁，仰着头冲着她笑，小声道：“二姐，明早我们去山里挑水吧，缸里没水了。”

卫静姝认真点点头，视线又不免落在了缺了一条腿的桌子上。

这桌子已经有些年头了，补显然没有必要，只能是换一张。

卫静姝一边啃着饼子，一边又盘算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