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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 奴才叫白霜

宣华殿外,白流霜的脸霎白一片,纤长的手指在袖口下握成了拳头,紧紧的攥着,指尖几乎陷进肉里。

她明明在他的心口处插了一刀,为了防止他有生还的可能,她清楚的记得,那刀还在他的体内辗了一辗。

她反复回忆着那个场景,终于排除了活见鬼,接受了他没有死的事实。

四年了,她几乎都忘了他的样子,而他……兴许也不会记得她的模样吧?

有时候,自我安慰是最好的定心剂。

白流霜也终于平静了下来,紧攥着的手也渐渐的松开了,嘴角神经质的勾起了一丝浅不可见的冷笑。

原来,这寒毒竟是遗传了他,而他的寒毒便是被这韩寿给治好的。

如此来说,这韩寿还真有通天的本事呢。

这般肯定之后,白流霜眉眼一挑,瞧见不远处一个小公公走来。

“哎约,你怎么还在这儿呢,韩神仙那里正找你呢!”这小公公正是方才与她一块入殿伺候的,是个不起眼的扇扇子的差事。

白流霜咧唇一笑,眼中锋芒尽敛:“小柱子公公,你有几句话想与你说!”

小柱子虽是个太监,可到底也是个男人,见着有婢子如此含羞待怯的与自己说话,不免心里壮阔了几分,连忙跟了上前,两人一块步入宣华殿的一间空房当中。

白流霜见他掩了门,上前一步,四指并拢,手起人落,一掌劈在小柱子的后颈部。

“你……”找我何事……后面四个字,小柱子还未曾问出口,身体便如同破布一般,绵软的躺倒在了地上。

白流霜利落的剥下他的外衣,将自己的一身婢女装换下,再在这间许久不曾住人的房子里抹了一把灰,均匀的擦在自己的脸上。

待到皮肤已不似本来的白晰,面容也隐隐遮盖住了本来面貌,她这才整好衣衫,重新步入宣华殿的大殿中。

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主位上那游神太虚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摄政王君洵钰,脚下仍旧淡定如初,心却如鼓雷鸣,久久不能平息。

可是,她不能走。

来到韩寿身边时,韩寿正摇头晃脑的说着:“无趣,无趣得紧!”

便闻身后脚步声起,原本以为是早前那名婢子回来了,却不想,一回头便瞧见一个端端正正的小太监,又是一阵失望。

粗了粗嗓子,白流霜半蹲跪在韩寿的身旁,温顺的替他布菜斟酒:“韩神仙请慢用!”

规规矩矩的一句话,又叫韩寿抚额高喊了两句:“无趣啊!”

此时音乐声忽的拔高,正是高潮部分,舞姬的身姿越发的曼妙多变,高位之上的那人正半眯着眼,浅尝杯中美酒,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曾撒向这边。

白流霜低低的笑了,借着这跌宕起伏的音乐声,状似无意的凑到韩寿的耳边:“奴才倒是知道一个有趣的地方!”

韩寿侧头看着她,眼中闪过一丝欣喜,但很快就又暗淡了下去:“你说的可是那烟花之地?”

白流霜点了点头:“正是!”

一听是这种地方,韩寿嗤笑了一声:“都是些被人调教过千百回的污浊女子,恩客遍地是,庸脂俗粉罢了!”

难怪世人都说韩寿难伺候,便是玩弄女子,还要表面干净高贵,骨子里却风情万种的。

心思百转千回之下,白流霜又是一丝低笑,见韩寿的酒杯已空,借着替他斟酒的档口,再度不经意道:“韩神仙可听过醉红楼?那里有一奇技,楼中红牌经通……吹……”

话说到这里,白流霜的语速放的极慢,挑眉看了一眼韩寿,眼底尽是暖昧的色彩。

果然,韩寿的身子略微一绷,下意识的就抓住了白流霜的手。

“可是嘴上功夫?”竟是毫不避讳的问了出来。

白流霜并不点头,也不摇头,只任凭他自己去猜,继续说道:“撩……”

又是一句话未完,韩寿已然浮想连翩:“撩拔!”

“逗!”

“挑逗!”

“弄!”

“玩弄!”

“……”

两人一唱一合,竟真的数出了十八般武艺,韩寿将白流霜看着,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,这才阴侧侧的笑了。

“小公公,你叫什么名字?”

来到摄政王府已有两日了,他原本打算熬到第三日便离开,却不想,竟在这个时候遇上个有趣的人,倒不全是被那醉红楼十八般武艺吸引了,更多的似乎是这小公公的言辞举止。

白流霜的眼中闪过一丝凌利之色,下意识的便看向高位之上的男子,见他仍旧流连杯中酒水,并没有半丝注意这边的意思,她这才开口:“蒹葭苍苍,白露为霜,奴才名唤白霜!”

她知道韩寿喜欢表里不一的人。

这种咬文嚼字的事,她从来不干,可为了衬得她‘表里不一’,她还真干了这么一回。

果然如她所料,韩寿的双眼瞪得晶亮,似乎甚是有趣般的重复着她的话:“蒹葭苍苍,白露为霜!白霜,好名字,好名字啊!”

君洵钰握着酒杯的手微微顿了一下,一抹深不见底的黑划过眼底深处,如同地狱的冤魂在缠绵索命,便只是一下,那抹黑便已然散去:“本王乏了,便不招待韩兄了!”

说罢,没等韩寿回话,君洵钰便已起身。

歌舞静止,呼吸凝滞,便是这位摄政王拥有绝世的容颜,却也无一人敢暗中偷觑一二:“恭送摄政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