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清蓉走后,李嬷嬷为陆老夫人添上一盏新茶,脸上带着笑意,“看来,老夫人很满意三奶奶这个孙媳妇。”
方才周清蓉所提之事,确实过份了些。
但陆老夫人却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,可见对其偏爱。
陆老夫人笑了笑,“承舟年岁不小了,若是再不思进取,只怕日后难成大器,大房、二房看似安分守己,实则对承舟的世子之位虎视眈眈,就盼着有一日承舟犯下大错,好将这世子之位拱手相让。”
永平候府表面看着风光,可实际却如履薄冰。
陆贵妃是陆家荣耀,却也是牵制陆家的一条明线。
陆家有任何行差踏错,陆贵妃都将受牵连。
反之,陆贵妃有任何的行差踏错,陆家也同样受牵连。
永平候近几年身子骨已大不如前,若不是为了陆贵妃和陆承舟,他早就退下朝堂,如今却不得不撑着病弱的身子,与人周旋。
陆老夫人如今只盼着陆承舟早日收敛心性,撑起祖上家业。
断了那些肖小小人的腌臜心思。
“老夫人不必忧心,三爷成亲后,必会日渐成长,三奶奶如今瞧着,也不是个绣花枕头,旁人想动她,只怕也不易,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。”
“希望如此。”
那一头,周清蓉刚回到自己所居住的倚枫楼,便见彩霞回来了。
主仆几人进了屋,便关起门来说话。
“小姐,奴婢查到世子的相好是谁了。”
彩霞昨晚在府里晃了一夜,四处打听,原本以为这事不好查,却不曾想,只随便给了点好处出去,便打听到不少事。
“你说。”
“世子的那位相好,是陆家的一位远房亲戚之女,姓云,据说父母双亡,十岁就被送到永平候府养着,与世子也算是青梅竹马,长大些,世子便与那云姑娘私定终身,世子还曾扬言此生非她不娶,此事在府中闹的是沸沸扬扬。”
听到这个消息,周清蓉也忍不住愣了一下。
她没想到,竟是这样个情况。
彩云震惊的瞪圆了双眼,“那云姑娘即便父母双亡,也该知道无媒即为苟合,怎可与世子私定终身?她养在永平候府,老夫人和夫人就没有对她多加管教么?”
“老夫人和夫人对她劝说多次,无果,最后关系也闹的很僵。”
原来如此!
“后来呢?这位云姑娘可还在府中?”彩云问。
彩霞点头,“闹出这些事后,她原本要搬离永平候府的,可世子死活不肯,还说云姑娘若是离开,他便也离开……”
彩霞只拣了重要的说,其中还有许多细节。
比如陆承舟为了那位云姑娘不惜忤逆父母长者,气的永平候当场吐血。
又比如,陆老夫人曾提议等正妻入门,便容陆承舟纳那位云姑娘为妾,可陆承舟却不肯,扬言若是不能娶那位云姑娘为正妻,那他便一辈子都不会碰府中正妻。
那位云姑娘还当着陆老夫人和陆夫人的面信誓旦旦说,此生绝不为人妾。
她分明就是奔着陆承舟正妻的位置去的。
除了这些,还有许多……
彩霞说完,周清蓉和彩云都沉默了。
谁也没想到,事情竟是这样。
周清蓉突然有种错觉,她觉得或许周清柔早就知道这些,所以,在下人送错庚贴的时候,她才会不哭不闹,欣然接受。
又或者,庚贴压根就不是下人送错,而是有人故意为之。
沉默了片刻后,彩云忍不住哭了起来,“小姐,咱们去找老爷,老爷若是知道小姐进了陆家竟被如此对待,老爷一定会为小姐作主的!”
还有大公子,平日里也最是疼小姐。
断不会看着小姐受此委屈。
彩霞向来沉稳,但昨夜打听完那些事后,她也有点沉不住气,竟赞同起彩云,“小姐,让老爷为您作主吧!”
彩霞红着眼眶,心疼的看着周清蓉。
若她昨晚打听的事都是真的,那她家小姐,岂不是要守一辈子活寡?
一个女子可以没有夫君的疼爱,可若是连子嗣也没有,那这辈子就完了。
她家小姐还这样年轻……
周清蓉眼神暗了暗。
小手在袖子里轻轻捏了捏。
嫁人前,她便想过许多不好的结果,却不曾想,嫁进来的境况,比她想象中还要差。
但是,她不能闹。
周清蓉冲彩云和彩霞摇摇头,“关于世子的事,切不可传入父兄耳中。”
“小姐……”彩云不解。
“兄长初入仕,如今正是举步维艰的时候,我若是在这个时候去他们面前哭诉,令兄长冲动之下犯下大错,那岂不是害了兄长?”
彩云和彩霞瞬间大骇。
她们只想到替周清蓉委屈,却没往更深一层想。
两人瞬间闭了嘴。
正在这时,负责外间扫洒的二等丫头环碧敲门,说是陆贵妃派人来传话,让陆承舟和周清蓉入宫小聚。
陆贵妃是陆承舟的亲姑母,陆承舟成亲,早晚是要进宫拜见她的。
只不过,这才新婚第二日,陆贵妃就差人来请了,这作派也未免太急了些。
虽是这样想,但周清蓉却不敢怠慢,立即让彩云、彩霞替自己梳妆换衣。
而那一头,陆承舟也被陆家人火急火燎的叫了回来。
陆夫人一见到陆承舟便哭诉了起来,“你这个逆子,新婚之夜你便离府,这事若是传出去,你可知会有什么后果?你这是要害死咱们永平候府,害死你姑母啊!”
周清蓉的话,她到底是听进去了。
陆承舟昨晚在外头晃荡了一夜,这一夜,也让他冷静了不少。
也明白自己先前思想太过单纯,以为成亲不过是两个人,再上升,也不过是两府之间的事。
如今想清楚了。
知道事情确实没他想象中那般简单。
但他仍旧坚持自己的想法,只不过许多事他打算从长计议。
“让母亲担心了,承舟往后定不会再胡闹。”
很快,周清蓉打扮妥当出来,两人上了入宫的马车。
昨夜成亲,闹的不欢而散,今日同坐一辆马车,气氛便显得有些尴尬。
陆承舟看了周清蓉一眼。
周清蓉今日着了身浅青色绣暗枝纹襦裙,绾了个妇人发髻,头上簪了一支琉璃金步摇,随着马车的晃动,步摇轻轻摇晃。
步摇下,一张清秀小脸神色淡淡,眉目轻垂。
若不是见过她强势而跋扈的模样,陆承舟还要以为她天生就是温和柔顺之人。
“昨日的事,我确实有错,令你难堪也非我本意,你若觉得委屈,我可补偿你……”
周清蓉抬头看向陆承舟,“三爷要如何补偿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