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子又过了几天。
以往的程雨萱跟蒋文轩,这个时间段都会通信一封的。
但自从那天跟他说了狠话后,她说不再联络,还真的就不再联络了。
程雨萱感觉有些不对劲,但又想不出是为什么。
理智告诉她,不能再关注有关他的任何消息。
话说蒋文轩居然擅自做主的将这门婚事给退了,以丞相大人的性格又怎么会轻易的饶过他?
程雨萱对着铜镜自照,看着自己满脸的愁容。
胡思乱想中,就见红叶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,脸色苍白道:“主子,不好了。”
程雨萱回眸,不解的问:“怎么了?发生什么事了?如此慌慌张张?”
“奴婢,这……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。
可是那个传言在京城已经满天飞了,如果她不告诉自家主子的话,她以后知道会不会埋怨她?
可如果告诉了她,以她对蒋文轩的感情,又怎么会无动于衷?
若惹出了麻烦,那她该怎么办?
左右都是为难。
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时,就见程雨萱怒吼道:“快说,到底发生什么事了?”
红叶这才支支吾吾的快哭了:“主子,蒋公子,他他病重了,太医说了,怕是没几天活头了。”
听到这个消息后,程雨萱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,整张脸苍白一片。
她抓住红叶的胳膊,激动的问:“怎么会这样?他前几天不是还好端端的?怎么会突然病重的?”
“仔细说来,自从主子上次跟他在茶馆告别后,有一天不是夜里下了暴雨吗?听说蒋公子就在雨里淋了一个晚上,后来就病重了。
看了很多大夫,就连御医也说病人病入膏肓,一心求死,所以没办法医治。”
程雨萱这一刻仿佛天都塌了下来,她的心揪成了一团。
“这个傻子,为何要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。”她哭着就要跑出去,就被红叶一把拦住。
“主子这大白天的,你现在过去找他,岂不是惹人非议?”
“那怎么办?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啊。”一向精明的王妃,此刻已经六神无主了,她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。
“主子您一定要忍忍,等晚上再去吧。”
程雨萱心想着,是这个道理,大白天的,估计她连门都进不去的。
怀着复杂又忐忑的心思,好不容易捱到了晚上。
程雨萱穿着夜行衣,蒙着面巾,乔装打扮了一番,便用着轻功,身轻如燕般的踏入了夜色中。
夜里的丞相府十分安静,由于来过几次,程雨萱很快就找到了蒋文轩所在的院落。
主卧亮着烛光,有丫鬟在走动。
她手中的石子利落的打在门上,就听到里面的人警觉的喊:“什么人?”
将人引开后,她便跑到了屋里。
一推门进来,就快要被这股浓郁的药味给呛到。
她蹙了蹙眉头,扯下面巾走了过来。
感受到有动静,蒋文轩睁开眸子,便看到穿着夜行衣的心上人。
她蹙着眉走过来,坐在床边,抓住他的手问道:“文轩,你怎么病成这样子了?”
听到这熟悉的声音,感受到这柔软的触感,是真实存在的。
这,这不是做梦?
“你真的来了,我不是做梦吧?”蒋文轩颤抖的手,抚上了她的面容,感受着这种真实的触感,他脸上露出一种欣慰的笑容。
这种感觉好像他随时能安心死去的那种欣慰,对人世间已经毫无留恋了。
“文轩,是我。为什么把自己折磨成这样子了,你是成心让我不踏实啊。”
蒋文轩心里酸酸的,其实他也不只是为了一段感情而这样子。
他虽是受人瞩目的丞相儿子,可他做什么都得不到认可,做什么都不能有自己的想法,就连自己的婚事都不能自己做主。
他任性了一回,去退了婚,却惹得爹娘不待见。
就连心里的那抹白月光,也说要跟他断绝联系。
他心如死灰,觉得这个世间上没有他什么可留恋的。
“总算能看到你最后一面,我也心满意足了,死无遗憾了。”某人苍白的笑笑,但笑容是满足的。
“我不准你这么说,你一定要活着。”虽然程雨萱知道两个人再也不可能了,但生活在有他的气息的这个京城里,她总觉得还是有动力的。
蒋文轩却没有再说话,紧紧的握住她的手,眸光灼灼的看着她,好像要把她的五官面貌刻入骨髓中。
“雨萱,今生无缘,但愿下辈子我们能在一块。”
“我不准你说这种话,你不准死。”程雨萱难得的哭了,哭的撕心裂肺的,泪水迷糊了视线。
恍惚中闪现出两人往日的风花雪月。
她一直认为他们门当户对,两厢情愿,这种感情多么难得。
外人看了也说是男才女貌十分登对,可谁知道一到圣旨下来后,什么都改变了。
“雨萱,你不要哭,你一向都是那么高傲的,你怎么可以哭呢?我能在临死前能见你一面,我也心满意足了。”
他的气息越来越薄弱了,程雨萱能感受到他的生命在流逝。
她知道这是一种心病,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。
几经挣扎了一番以后,她突然做了一个艰难却又坚决的决定。
“文轩,我带你走,我们私奔吧。”
这话如同一块石头砸入了平静的湖里,溅起了很多水花。
蒋文轩激动的仿佛回光返照一般:“雨萱,你说的是真的。”
自从退婚后,他每天想的都是私奔,上次约她在茶馆告诉她真相后,就是想说这个。
可她当时就变相的拒绝了,让他所有的话都咽到了肚子里。
蒋文轩一直觉得只要两人能在一起,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,他都愿意承受,哪怕是付出生命。
“当然是真的,事不宜迟,我立马带你走。”程雨萱双眸警惕的看向周围,直接掀开被子,拿了一件披风给他裹住,背着他就出来了。
出来时,迎面碰到一个下人。
程雨萱这一刻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,她认出来了,这是蒋文轩的贴身随从。
第133章苦命鸳鸯
正当以为他会喊人时,却不想那随从声音冷冷:“三王妃,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?”
程雨萱道:“来不及解释了,但你要知道我是在救你家公子。如果想让你家公子活命的话。就掩护我,配合我出去。”
随从犹豫了几下,还是选择带她抄小路出去了。
程雨萱很顺利的背着人,回到了王府。
丫鬟红叶在房间里焦急的等待着,猛然听到门口有动静,回眸就看到自家主子背了个男人回来。
那男人病怏怏的坐在凳子上,就见她开始翻箱倒柜的收拾东西,收了银票跟一些珠宝。
这一番操作,看的红叶可是目瞪口呆。
“主子,你这是要干什么?怎么把蒋公子给带回来了。”
“红叶,来不及解释了,我们主仆缘尽于此。我真的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他死,所以我打算跟他私奔。”
“天哪,主子你是疯了吗?”红叶瞪大了眼睛,这可是自毁前程啊。
那可是王爷,如果传出去王妃跟外人私奔了,岂不是让王爷成为京城的笑柄。
“我没疯。既然我们连死都不可怕,那为什么不敢私奔?”
见到他那一刻的起,程雨萱就想得很清楚了。
“可是王爷怎么会放过你们呢?老爷知道了也一定会抓你们回来的,还有丞相他们也不是好惹的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,主子你可要想清楚了。”
红叶越说越发的后悔,早知如此,她就不应该告诉主子,关于蒋公子的消息。
现在说什么都晚了,她能拦得住王妃吗?
“我管不了后果了,我只知道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,如果他死了,我也活不成了。
红叶,等我走了后,你就在这阁楼里放一把火,到时你就跟王爷说我被烧死了。”程雨萱很快就想到这个金蝉脱壳之计。
“可是主子?”
“别可是了,除非你想看着我们死。”
现在夜那么深,这是京城守卫最为松懈时,她一定要带他走,再找大夫给他看病。
她知道蒋文轩这是心病,只能靠她这个心药治。
“好吧,主子,你快走,这里交给奴婢。”
决定好了后,红叶便亲眼看到程雨萱上了马车。
当这辆马车正要出王府时,就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站在了门口。
他穿着紫色的衣袍,站在夜风下,衣诀被风吹得徐徐飞舞。
那张立体的面容,在月光下看不清楚表情。
“不好了,主子,是王爷啊。”红叶惊呼出声道,这瞬间她就像被雷劈了一样,六神无主。
程雨萱也好不到哪去,心都快要跳出了胸膛,她紧紧的抓住了马车的缰绳,整张脸都毫无血色。
但她没有回头的余地了,她勒紧缰绳打算搏一搏,一会就找准机会一个劲的冲过去。
就见赫连墨从衣袖里,掏出一份书信甩给了她:“王妃是要出远门吗?你忘了带走一样东西。”
等看到上面写着休书两字后,程雨萱意识到这是一封休书后,几乎不敢相信的看着他。
“王爷,你……”
看着他这张脸阴晦不明,她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?
半年多,虽跟他没有夫妻之实,但作为王府的女主人,她该有的权利还是有的。
赫连墨不用去掀开马车,也知道里面坐的是什么人。
最近的京城风风雨雨,他身为王爷又怎么可能不知呢?
其实他看到程雨萱这个样子,他心里有愧疚的,到底是什么情感,能把她逼到这个地步。
以前他不懂感情,不知道分离之苦,现在他切身体会到了,跟心爱的人分别的感觉茶饭不思,痛苦不堪。
这是一对有情人,他既然做不到爱她,何不趁早放了她。
更何况,她的心思也不在王府里。
说白了,他们都是皇帝阴谋论的牺牲品。
“程雨萱,借一步说话。”赫连墨看着她,依旧面无表情道。
程雨萱不想离开这马车半步,她怕里面的人会有事情。
“王爷这里没有什么外人,有什么事直接说吧。”
“好,那本王就直言不讳了,这半年多来也算是委屈你了。过了年你也不过十八岁,以后还有大好的时光,是不应该在王府凋零的。”
“王爷,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“本王既然不爱你,就打算放了你。你放心,今夜的京城必定是畅通无阻的,从今以后京城里面就少了一个叫程雨萱的人,这一万两银子给你当盘缠,能保证你这辈子衣食无忧。”赫连墨说道,便塞给了她一叠银票。
程雨萱拿到手后,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。
赫连墨他什么都知道了,他居然如此大度。
“你……”
“时辰不早了,赶紧走。但愿你今天不会为自己做的事后悔。”既然这是对苦命鸳鸯,与其闹得要死要活的,不如给他们一条生路。
“王爷……”
“放心吧,京城的事本王会替你们善后,一路小心,赶紧走。”赫连墨给了她一个出京城的令牌。
有了这个以后,进出京城非常的方便。
程雨萱这一刻心思复杂上了心头,她没有想到赫连墨竟然放了她。
好像这一刻,她才真正的了解过他。
“好,谢王爷,愿你以后碰到真正相爱的人。”
等那辆马车消失在夜风中后,赫连墨便走到了听雨阁,一把火烧了这里。
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,随从冷逸不解的问:“王爷,真的就这样放走王妃吗?”
“两个互不相爱的人,何必要绑在一起呢?本王想明白了,处理好这里的事就去江南。我得去找那个小东西兑换一下卖身契。”
赫连墨嘴角扬起一抹笑意,现在能让他提起心思的,唯有那个狡猾又机灵的小东西。
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感情,心里只有白甜,其他那些女人还是清理干净的好。
他派出去的那些人,想必已经在江南安定下来了,他去了就一切都是现成的。
“王爷,那丞相府那边?”
“你去牢里偷具死囚的尸体。放到丞相府里,如法炮制的放火,依旧是走水。”
冷逸见他说得认真,当即也就领命去干事了。
真没想到王爷这么大度,居然成全了这一对苦命鸳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