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好像刚才的歇斯底里不曾存在过，除了被我揉成一团的纸巾。

“我跟你走，给我几天时间。”我不可能这么丢下陆溪不管，但要江言霆带着陆溪一起走显然也不现实。

江言霆只是伸手把我的碎发撩到一旁，随后又点了点头，“可以，我给你十天的时间准备，不要想着逃走。”

我只是扯起嘴角自嘲的笑了一声，再没有应他。

只是我没想到的是，从那一晚过后，江言霆像是抽了疯一样天天到夜色来，来一次点我一次，什么也不干，坐上半个小时就走。

走之前还会从我手里买走五支红酒。

每天都是这样，以至于方姐都觉得我熬出头了。

“可以啊你，过两天成了阔太太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我啊。”方姐拍了拍我的肩膀，我叼着烟苦笑着摇摇头。

“得了吧，人家有心上人。”我吐出一口烟，斜了方姐一眼。

“有心上人？那他来找你干什么？追求刺激？”方姐明显没想到这一层。

我笑了，扬了扬指尖的烟，黑暗中的火光忽明忽灭，我看不清方姐的脸，“我把他心上人撞了。”

方姐像是被我的语气吓了一跳，嗫嚅了半天才喃喃憋出一句话来，“牛还是你孟湘牛。”

可不是吗，我说。

我笑的没心没肺，好像只有这样，竖起浑身的尖刺才能保护自己，可我唯一能保护自己的武器却被江言霆一根一根折断，磨的圆润光滑。

虽然我几次三番告诉过江言霆收敛一点，但是谁心里都明白，江言霆一向都是为所欲为的。

在夜色里，没有人不想出头，就比如说我最近注意到的一个女孩子。

每次江言霆来找我的时候，这个叫周黎的女孩子都会凑上去，虽然站的不近，但是意图很明显。

我知道她想傍上江言霆，借此离开夜色，从此飞黄腾达。

送走江言霆之后我已经疲惫不堪，只是周黎凑上来的时候我还是下意识警惕起来。

我不是傻子，在这种地方好说歹说我也待了一年了，如果连周黎这种小心思我都看不出来，那我也不可能安然无恙到现在了。

“有什么事吗？”我实在不愿意在江言霆之后再次招惹上一个新的麻烦。

“孟湘姐，那位到底是什么来头啊？怎么每次都点你来？”要我说周黎是真的不会隐瞒心事，眼里的嫉妒和好奇几乎能溢出来。

“周黎，不要这么指望他能带你出这个泥潭，他只会让你越陷越深，你叫我一句姐，就听姐一句话，离他远一点，跟这种人牵扯上关系，哪天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。”

我不指望自己几句话能让周黎回心转意，如果她非要作死，我当然也不会去拦，拦也拦不住。

“孟湘姐说的是，”周黎十分狗腿的笑了一声，又给我拿了一杯水来，“姐喝水。”

我刚接过玻璃杯，里面隐约传来的刺激味道让我下意识防备起来，随手放到一边装作没有察觉到样子。

“周黎，我知道你在这个地方待的不快乐，但是不管怎么样，都不要去肖想那些位高权重的人，他们跟我们不一样。”

周黎像是对我的说教很不耐烦，只是摆了摆手，“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，但是既然这样，你和他为什么又走的那么近？”

我皱起眉，没想到周黎对江言霆这么执着，所谓的荣华富贵光鲜亮丽的背后到底要付出多少，她更是一概不顾。

“你这么跟我说，不就是怕我跟你抢吗？我比你年轻比你有资本，你有危机感也是很正常的事。”

我听着周黎的话忽然有点想笑，我也真的笑了，周黎在夜色好说歹说也呆了大半年了，为什么会有这种天真可笑的想法？

“你比我年轻？谁看出来了？”我笑眯眯地看着周黎，说出的话也格外讽刺，“既然这样，为什么我脸上有块疤你都抢不过我？”

就在我们两个人要吵起来的时候，一个小姑娘忽然走过来，一边说口渴一边拿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。

我没有阻止她，也根本来不及阻止，那杯水下肚，女孩忽然尖叫起来，到最后又叫不出来了，她低下头，喉咙里呕出来的都是血。

这是夜色新来的小姑娘，我眼神复杂的看着她，只觉得格外平静。

在这里呆了一年，我连自己都麻木了，又怎么会管别人的痛苦悲伤。

“你在水里加了什么？让我猜猜，稀释之后的浓硫酸？”我唯一能想到的腐蚀性药物就只有这个了。

浓硫酸是这一类人最容易搞到手的东西。

周黎看着我的眼神很震惊，听到动静的方姐已经叫来安保扣住周黎，我看着打电话报警的方姐轻轻叹了口气。

警察来的时候周黎还在反抗，甚至抓伤了警察的脸，警告三次无果之后，警察直接武力扣押，周黎嘴里却还不干不净的骂着我。

对这些话我早就已经听腻了，却还是不清不重的加了一句，“你再骂我一会儿就去告你人身攻击语言侮辱。”

周黎闭嘴了。

医生来的很慢，那个小姑娘只是拉着我的衣服，眼泪和血糊了一脸，她的声带被硫酸腐蚀了一些，发出的声音也格外沙哑。

我知道她想说什么，她想让我救她。

我把自己的衣角从她手里扯出来，淡淡的扫了女孩一眼了，“别拉着我。”

我不是医生，我也救不了她，甚至相反，如果我真的动手想办法，她还是没有活下来，她的家人又会怎么控诉我？

我不知道，所以我选择无视。

再抬头的时候，我看见了去而复返的江言霆，他的眼神一直定在我身上，像是要把我盯出一个洞。

我侧过头看着旁边的女孩只是扯起了嘴角，“我救不了你，听懂了吗？”

话音刚落，她就又开始吐血，不停的干呕，声音也越来越沙哑，我知道，再不采取点措施她可能真的撑不到救护车来了。

这么想着，我直接无视了江言霆转身离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