粉拳在袖子里紧紧的捏了起来,眼神淡淡的在段楚瑶的身上扫过,很快,段连鸢的嘴角就勾起了从容而沉稳的弧度,上前一步,看向跪在地上的落雪丫头,声音柔和的轻问:“苏姨娘戴着头面要去哪里?”
任谁都知道,这整套的头面,没有隆重的场合,一般是不会穿戴的。
落雪兴许没想到段连鸢会这样问,眼神一闪,而后很快就镇定下来,答道:“回大小姐,姨娘只是觉得好看,试试罢了!”
段连鸢点了点头,继续问道:“是谁为姨娘戴的头面?”
刺激皮肤的粉末,苏姨娘一沾已经毁了大半张脸,那么……替她戴头面的人岂能毫发未损?
落雪不疑有他,赶紧答道:“一直是奴婢伺候的苏姨娘!”
只要是段府的旧人,谁都知道苏姨娘身边的人不多,她娘家不富裕,再加上府中的月供非常少,因此,只留了几个得心的丫头婆子伺候着,其余的都调走了。
落雪的回答无疑是废话,正当众人不知段连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的时候,她一把抓住了落雪的手,将她十根如葱般的手指展现在众人的面前,凑近一闻,还带着淡淡的皂角的香气,证明她是刚刚洗过手的。
而她为何这么急着洗手呢?只有一个可能,不洗手,她的皮肤会溃烂……
“原来是你这个贱丫头想害的苏姨娘,还妄想嫁祸给我家小姐!”如意气得脸色通红,指着落雪就毫不留情的骂了起来。
事情到了这里,众人也都回过神来,是啊,这头面虽是段连鸢送的,但是还经了别人的手啊。
乔淑惠身边的于妈妈已经快人一步,一巴掌掴在落雪的小脸上,力道之大,立即打掉了对方两颗大牙。
“苏姨娘待你不薄,你居然为了自己的利益去害她……你别以为旁人不知你经常抱怨跟着苏姨娘一点前景都没有,真是个吃里爬外的!”于妈妈的脸上凶光乍现,咬牙切齿的就像要将落雪吞下去一般。
段连鸢冷眼看着她们上演的这出好戏,就恨不得拍手叫绝。
借着落雪的手给苏姨娘下毒,一方面,嫁祸给段连鸢,另一方面,则是给不安份的苏姨娘一个警告;至于段云华,乔淑惠早就清楚,段云华眼下非她不可,其他女人摆在段云华的面前也无济于事。
完整的一出戏啊。
“老爷、夫人,不是奴婢,奴婢没有给姨娘下毒,奴婢根本……”根本不知道那东西有毒,落雪情急的抬起头来看着于妈妈,嘴里的血水喷了一地,因为疼痛,使她的声音听不太真切。
她的眼中充满了惊讶、害怕以及深深的顾及,在看到于妈妈的脸色之后,落雪是彻底的噤了声,只余下低低的哭泣声。
真相!即使她说出来,只怕也没人相信,不仅如此,于妈妈更不会放过她,与其与夫人硬碰硬,连累家人,她还不如自己一个人背。
“落雪,真想不到你居然会为了一已私欲做出这种事来,好在及时发现,如若不然苏姨娘的脸就毁了!”段楚瑶也走了出来,带着几分婉惜的话,听在众人的耳中如沐春风,却也进一步坐实了落雪的罪名。
段云华冷着脸,始终没有作声,乔淑惠摸透他的性子,知道这件事完了,挥了挥手,吩咐道:“将落雪送到庄子上去,段府容不得这样的人!”
说罢,于妈妈便要上前将落雪押下去,却在这时,一时未曾作声的苏姨娘突然挣开了段云华的怀抱扑向落雪,拦住了于妈妈的去路:“不,我相信落雪是冤枉的,老爷、夫人,求求你们饶了落雪吧……”
落雪跟在苏姨娘身边也有好几年了,平日里做事稳妥,极得苏姨娘的信任,因此,她实在不相信落雪会害她。
“苏姨娘,落雪是你的人,你自然了解她的品性,如若这事不是落雪做的,只怕是另有隐情,你何不让落雪道出指使她的人,我想只要她说出来,爹爹和母亲定会饶她一回的!”段连鸢见时机已到,淡淡开口。
这话也适时提醒了苏姨娘,是啊……落雪这样做铁定是有原由的。
她急切的看着落雪,道:“你还不快快道出实情,如若不然,我也保不住你了!”
当然,此时的苏姨娘已经猜到了段连鸢的意思,在众目睽睽之下,又有段云华在作主,再加上乔淑惠近来与段云华之间的矛盾,只要落雪能成功指证乔淑惠,那么……离她上位的日子就不远了。
苏姨娘也是个聪明人,立即就明白了其中的隐情。
落雪满含愧疚的看着苏姨娘,难得有这样好的主子,到这个时候还肯帮她,正当她要道出那骗她害苏姨娘的人之时,于妈妈突上前狠狠的将落雪抓了起来,用力一推,‘呯……’的一声,落雪不偏不移的撞在了门面上,额头鲜血如注,下人们赶紧过去查看,已是没了气息……
“于妈妈,你怎的这般不知轻重?”乔淑惠上前,厉声指责于妈妈,又叹息着上前安抚苏姨娘:“不过是个婢子,生了害人之心,是留不得的,我知道你心善,却也不该同情这种人不是?”
苏姨娘看着落雪的尸首,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,看着乔淑惠的眼神恨意一闪而过,但很快,她就收起了情绪,亲昵的握住了乔淑惠的手,叹道:“夫人说的是!”
人已经死了,死无对证,她再纠结下去,也不会有结果,与其与乔淑惠当面反目,还不如养精蓄锐,重头再来。
这便是内宅的女人韬养出来的忍耐。
段连鸢勾了勾唇,对于这样的结果,她早已经预料到了,乔淑惠和段楚瑶的手段,又岂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攻破的。
她会慢慢的,一步一步的将她们一点一点的挖空,来日方长!